2018“父亲节•母亲节”华夏亲情诗歌散文原创作品展示~《母亲的庄稼》
作者：陈珍秀
母亲的庄稼
作者：陈珍秀
一茬又一茬的庄稼，像一部经典的章回体小说，把母亲的菜园分为若干个章节。每一个章节都在叙述母亲庄稼的故事段落。季节更替的相对独立性，承上启下地---连贯着母亲从未间断过的庄稼……
家乡的方言---清水江畔的“酸汤苗”，没有菜地、园子之称。我们都管它叫坡上，即坡顶之意。从我家后门出发， 200米后绕过一丘坝子田，再过100米左右，迈过那条干瘪的小溪，就是那条蜿蜒盘旋的羊肠小路了。那小路，犹如一根脐带，把母亲与庄稼的生生相息紧密联系在一起。海拔约300米的黄土坡，母亲用她的一生，不知丈量了多少个回合……
坡顶，那片黄土地，就是母亲庄稼的子宫。母亲把全身心的精力投注于此，于是，地里的玉米、大豆、高粱以及十分听话的麦苗都乖乖地在坡顶上生长着。它们仿佛是我的兄妹，享受着母亲那份浓浓的爱！
阳光。天空。
和风。细雨。
春天，母亲的庄稼犹如一首清新明丽的诗！
母亲宽大手掌撒开的墨点，历经一个冬的孕育，在春风柔情的抚摸下，唤来了满山满岭的金黄。母亲躬着腰，将一桶桶颜料挥泼而开，把万千的朝霞糅合，母亲的坡顶，油菜花的海洋着实地耀眼。母亲的春天，是诗意的笔端！
头年就梳理好的菠菜、长发齐腰的大蒜、壮实坚挺的萝卜、伟岸旷达的青菜……这些充满春意的物象，给母亲的庄稼营造了一种盎然生机的意境。母亲没进过学校门，母亲大字不识一个，母亲固然不知道什么是诗。可是，母亲就是一位诗人！母亲就是一位专门为庄稼写诗的诗人。母亲抓住了每一缕阳光、每一缕和风，母亲播种了每一份希望。用融情于景的手法，母亲把所有的情感都倾注于那片坡岭。 “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清晨的露珠、猪粪的气味、腐烂的干草﹔小鸟的鸣翠、菜花的芬芳……那是母亲庄稼三月的朗读声声、声声朗读！平平仄仄、仄仄平平押的都是诗韵。
播种的过程，一把锄头、一把镰刀﹔
播种的过程，一垅韭菜、一抔瓜秧﹔
几排蒜苗、几行茴香。
忙绿的母亲，将晚霞一起悄然带在回家的路上。淡淡的月色，注视着一茬茬庄稼---恣意地生长……
年轻力壮的母亲，挥动着锄头，那是对庄稼的翻新、是更替、是拓展、是推敲，是炼句。也是母亲的庄稼风格：选种亦或选地是母亲确定诗眼的最大亮点﹔母亲用对比和借代的修辞手法来装饰空隙处。对庄稼辛勤的照料则是母亲最好的炼字手法……
一垅，碧绿的芹菜整整齐齐贪婪着母亲的恩露列在坡岭﹔
一畦，夯夯实实的卷心白饱饱满满地鼓囊在母亲的心田﹔
一片，又一片庄稼，散发出季节的清香，落实在母亲的责任里！
被蒜苗和麦苗紧紧包围的地方、被瓜果和豆麦结实簇拥的地方、被包菜和玉米饱满的地方，被高粱和小米笑靥鲜艳的地方……
那是母亲庄稼里一首首丰收的诗啊！
母亲，用情感酝酿了春天的庄稼，庄稼以碧绿着母亲的山岭，葱茏用诗意魅力抒情在母亲的心田。
一直，延伸到夏季的那头……
夏季，母亲的庄稼，它完全是一部内容丰富的小说！
环境描写是母亲庄稼的第一出场者：
纤细的豌豆须，已经爬满了豆茬，网网络络的豆茬上面已是累累实实。翠绿色的豆瓣像一块块袖珍型翡翠。还未舍得退场的豌豆花，淡紫色的边缘中又有那么一小点乳白。它忠实地守护着透亮嫩绿的豆瓣。摘一瓣豆瓣吧，轻轻掐去两头的筋丝，塞进嘴里，一股夹有淡淡豆腥味的清香在我馋嘴的调皮中散开。那蚕豆呢！茁茁壮壮的杆，茂茂密密的叶，紫黑色的花蕊羞赧地藏在叶间，青涩的豆瓣犹如未发育好的少女般---水灵灵却还未曾饱满。铺天盖地的红薯藤展现出柔美的舞姿，藤藤蔓蔓地铺展在山顶，像一张张绿色的地毯。刚抽穗的玉米棒，那丝丝穗线，红的白的黄的，交织在一起，宛如戏剧演员头顶的发髻，又像芭比娃娃的精美装饰物。不算高大但很结实的包谷杆，半张开的叶条，微风一过，便是沙沙作响。已开始挂果的辣椒、茄子，它们努力地生长着。培土堆上的瓜苗，它们宛如一条条绿色的龙蛇，已经开始匍匐。嫩黄嫩黄的瓜花，像一个个金色的喇叭，张开喉咙，亮嗓而歌……
忙碌，是母亲庄稼里最生动的情节！
锄草、薅边﹔
翻藤、掐叶。
收了油菜收麦子！
收了油菜收麦子！
收了油菜收麦子……
熟透的麦子，粗壮的桔杆上挑起蓬乍乍的穗头。密集整齐的麦秆都那么欢畅。它们像串串棱形的黄珠，眯上眼，整个儿地灰面粑团、馒头、面条仿佛全都在我们饥饿的肠胃里充实着。头顶的太阳刚才还笑容满面，割下的麦秆眼看就要收割完毕，突然，天边的乌云像发怒的巫师，它卷走还散发出热气的麦秆，东逃西窜。筐里的麦粒来不及遮盖，脱壳的、带壳的，全部变成夏季突变的情节，把母亲的故事内容吹得面目全非。一年的笔耕在突变的情节中，母亲的付出----竟然成了最大的败笔！
风停了，雨住了。
母亲扒开泥泞的凌乱桔杆，用颤抖的手，细心捡起每一颗遗落的麦粒。拖着泥泞的一身，母亲把麦粒用水冲洗，嬉皮笑脸的阳光，总算给母亲的情节有了些许补叙……
秋天，母亲的庄稼全然一篇优美的散文。
天空，团团白云像母亲庄稼里的棉花那样---悠闲、轻盈。
山坡上，一穗穗高粱傲然矗立着，像一把把胜利的火把，照亮着母亲的心！
母亲欣然惬意地拔起垅边的黄豆梗，饱满的豆粒已完全不需要豆叶的呵护。一把把捆好，一把把晾晒在屋檐下那杆油亮油亮的竹竿上，几天后，夜深人静时，你会听见豆粒急着跳出豆壳的“啪啪”声﹔破屋子的楼梯处，几大堆红薯悠闲地躺在那，红的皮、黄的、白的肉，圆圆实实的。散发出新翻的泥土味，渗出白色的乳液，一个个精神抖擞抖擞。柴房的石磨旁，穿着秋衣的冬瓜，白白胖胖，露出满心的憨笑﹔那南瓜，圆形、椭圆、葫芦形，黄褐色、铁锈色、青绿色，和和气气一大家﹔除了这些瓜瓜豆豆，还有高粱作为插叙，玉米作为平叙。油菜与小麦，又作为倒叙，在母亲的庄稼地里开始讲叙来年的故事……
母亲的庄稼决不允许复制、粘贴！
母亲的冬天，得重新构思、选材，再进行排版、编辑。尽管母亲的庄稼并没有因为寒冷而瘦弱。但是，母亲的庄稼终究演变成了一部戏剧。岁月与母亲的身体是最大的矛盾冲突。歉收的年岁消沉了母亲的希望。补种，犹如一副创口贴，即使能痊愈母亲的庄稼，也需要时间的磨合。后来，母亲撞开了岁月的出口，却挪不出自己生命的出口……
站在母亲的庄稼地里，我曾无数次呼喊，我想，我一定能带领属于我的秋天，甚至连庄稼里的阳光和秋天。一同给我的母亲送去……
2018.4.11
【作者简介：】
陈珍秀，女，贵州省天柱县人。现就职于贵州省锦屏县三江中学。爱好诗词和散文。作品散见《凯里学院报》《贵州民族报》《西部散文》（原创版）等报刊。愿用自己笨拙的笔记录生活的点滴。感悟生活，享受文字带来的欢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