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杂叙
13、《每一个父亲都有他独一无二的温暖》靳莉

每一个父亲都有他独一无二的温暖

 

 / 靳莉

 

父爱就像一个时代的稀缺品,特别是在崇尚“男主外,女主内”的中国式家庭中,父爱似乎显得特别遥远,没有参加过家长会,没有陪过游乐园,不知道生日哪天,不知道孩子喜欢什么。小时候的我们就像电影《摔跤吧!爸爸》里的女娃,埋怨拳击手父亲刻板、沉闷、冷血,宛如一个严厉的暴君,从不过问我们内心,可当女娃渐渐长大,她们才体会到了父亲的良苦用心。厚着脸皮为女儿讨价还价赊回的鸡肉,拉下尊严为女儿去乞求一张摔跤垫,低三下四抛开嘲笑为女儿挽留一个比赛的机会。我们的父爱其实并不少,只是父亲把它们埋藏得太深太深,那份隐忍的温情总是在我们长大后才会像宝藏似的,被我们一个一个的挖掘出来。

1

每天清晨上班从家里到车库的小区路上总会看见一个老人,而伴在老人身边的永远是一辆尾号为07的黑色别克车。有时是晴天,有时是阴天,有时甚至是毛毛细雨,老人似乎也不太固定,一般是周二,或者周三,有时候一周也可以看见他两次。

老人只带两样东西,一个水桶,一块抹布。常年保持一个姿势:用力擦车。老人真的很卖力,从车窗到车轮,从车顶到车灯,动作缓慢却异常认真,他几乎没放过一个死角,有时他还会笨拙地爬到车厢里面很仔细地把操纵台面上的灰尘擦净,把歪倒的抱枕摆整齐。

最开始看到这一幕我很好奇,心想这个老人是哪栋的,车的主人会是谁?看多了,就心疼起老人了,这么冷的天,这么早,不在家享清福,受这个罪。再后来我越看越气愤,这谁家的车,就这么抠门,买得起几十万的别克,舍不得三十块的洗车钱,忍心让家里老人天天擦车。

终于有天早晨见到车主人,似乎在和老人争执什么。车主人约摸四十出头,提着个沙驰的包,一脸怒色,老人则怯怯的,小声争辩道:“我在家闲着也没事,你那么忙我给你省点洗车时间也好,我就随便擦擦,和锻炼身体差不多。”老人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那个无辜的神情让我的心里万分感慨。

争执依旧还会隔三岔五地看到,可老人依旧固执地擦着他的车。我不知道这是一对怎样的父子,可我却越来越明白,儿子并不是舍不得那个钱,父亲也绝不是为了锻炼身体。做为一个老父亲,还能为孩子做上一点事,这一点价值也许在一个父亲心中比什么都重要。

 

2

我的外甥小学毕业就离开家,考到省会来读初中。每隔一、两周姐姐就会来学校看望儿子,而姐夫总是因为工作忙,看孩子的趟数是少之又少。好在外甥特别懂事、独立,小小年纪一个人在外就懂得人情冷暖,也知道体谅父母的不易。

后来学业加重,为了照顾外甥,姐姐在学校附近租了间小屋陪读,而姐夫依旧很忙,每次都是来去匆匆,一切都像例行公事似的两、三周来刷一下做父亲的存在感。

有个周末我去看望外甥,我前脚刚到,姐夫后脚就走了,姐姐一边埋怨姐夫工作忙管儿子太少,一边招呼我吃水果。水果满当当地铺了一桌子,苹果、香蕉、哈密瓜、樱桃,一看就是才买不久,而最让我好奇的是竟然还有一大盒全部剥了皮的橙子。我只知道现在水果店为了方便顾客,会将哈蜜瓜、西瓜、菠萝切成小块售卖,但是没想到竟然连橙子都会一个一个剥好皮来卖。我连叹水果店会做生意,姐姐却忙着解释道,“水果店哪有这功夫花时间给你剥橙子,这橙子都是你姐夫刚刚剥好后才走的”。

可一次剥这么多,吃不完不会坏掉吗?姐姐嚷嚷着,“是啊,每次都是这样,叫他别剥那么多,你姐夫偏要全剥了,说是要把这一周儿子吃的橙子都给剥好,平时孩子喜欢吃橙子,可功课多,他就想让儿子吃个痛快。”

望着那一大盒晶莹透亮的橙子我愣住了。那一个个橙子光洁澄黄,外皮剥得干干净净,就连里面白色的内皮都被剥得绝了迹,连根茎都找不到。姐夫这样一个五大三粗,连个指甲都没有的男人,我真想不通他是怎么剥出来的。

一个走路带风、不拿菜刀、一碗饭三分钟就下肚、骂起下属来嗓门比天高的大男人,他竟然可以为了儿子如此心平气和、细致耐心地剥一堆橙子,这份父爱该有多细腻、多柔情。

我在想我的外甥也许在心里会埋怨过在最需要父亲的年纪里,父亲一直离他那么远,可他长大后,当他远到无法再吃到父亲亲手为他剥的橙子,在那一刻他或许才会明白父爱其实一直未曾缺席。

 

3

很喜欢主题为“陪伴”的那期《朗读者》,董卿在开场白念了顾城的一首诗,这首诗特别美,“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节目里请来了郑渊洁和他的父亲。郑渊洁是我小时候特别喜欢的一位作家,他的童话故事幽默有趣,充满想像,同时又富有哲理,舒克、贝塔、鲁西西、皮皮鲁都曾在我的童年里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可最了不起的是,他一个人一本月刊,将《童话大王》一直坚持写了32年,发行多达2亿多册,至今没有一个超过他的记录。

在节目中董卿提到,是什么力量让他一个人坚持将一本杂志办到现在,我以为郑渊洁会说到自己父亲有多高瞻远瞩、有多苦口婆心,可他什么高大上的道理都没说,只说到了一个有关父亲的细节。

郑渊洁说,在刚开始写作的时候,他是用钢笔写字,每天基本要灌一次墨水,可后来他觉得特别神奇,那支钢笔就像一口永不枯竭的泉眼,写了一个多月竟然还有墨水,他天真地以为写童话竟然还写出真的童话来了,这种神奇的力量让他有了许多动力。直到后来有一天,半夜里两点多钟郑渊洁起来上厕所,他打开门突然发现了父亲蹑手蹑脚的身影,钢笔永远有墨的神话终于破解了,原来每个晚上父亲都半夜起床偷偷地帮郑渊洁灌墨水。

我们所做的每一件伟大的事,其实从来都没有什么大道理。我想郑渊洁能坚持这么久,又怎能说和父亲的那管墨水没有关系呢?

父亲和孩子之间或许真的就像顾城的这首诗,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父亲的爱像风、像雨、像雾、像云,沉默无言,静水深流,不用急着说出来,总有一天你会感受到这份美好。

董卿说,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孤岛,失去了陪伴也失去了生存的意义。而父爱其实就像围绕孤岛的那一湾水,孤岛认为自己很孤独,可孤岛哪里知道,他再孤独也永远在水的怀抱中。

 

 

吴念真曾说,他的父亲从未在子女受到挫折或得到荣誉时以拥抱或鼓舞来嘉勉他们,至于“我爱你”这三个字,这辈子是否曾经从父亲的嘴巴冒出来过,他更始终存疑。而他永远忘不了的却是儿时父亲傍晚回家的时候,总会为他带上一份便当盒,每次父亲都会用筷子戳起两颗鱼丸递给他,汤却永远地留给了自己。

这样的父亲似乎你我都似曾相识,他们的爱木讷、刻板,不够灼热、不够甜腻,这样的爱像廉价的空气、像30度的温水,毫无知觉却随手可摘。

父爱是什么?是永远歪倒一边的雨伞,是毫不留恋戒掉的香烟,是一年四季床头摆放的那杯30度水温的保温杯,是笨手笨脚翻着菜谱做好的一道菜,是出远门必带的小礼物,是蹑手蹑脚半夜掖好的那条被子,是夏夜每天点好的一盘蚊香,是不动声色偷偷填满的那个零食盒……

当有一天连我们自己都意识不到,变得像父亲那样自然而然地开始为自己的孩子削好一个苹果,倒上一杯温水,把孩子的小鞋子从鞋柜里拿出轻轻摆在门口,将缩在小肚子上的内衣塞进裤子里,揉揉他的小脑袋,然后特别顺手地把卡通小书包往自己肩膀上抡的时候,我们才会惊觉,父爱就像一种习惯悄无声息地溶入在了我们的血液中。父爱原来就是这么琐碎寻常,它们就藏在这些犄角旮旯里,隐秘而丰盈,微小又胞胀。

 

 

 

作者:靳莉  湖南省长沙市车站南路998号(铁路机务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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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长沙市作协会员。扳过道岔,开过机床,修过电器,整过档案。上得机关,下得车间,拿得扳手,舞得键盘。我只想左手拿锅铲,右手码文字,在浮躁尘世中慢条斯理地把生活慢慢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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