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散文】父亲心中装着儿子
张铁刚
世间爹妈情最真，泪血溶入儿女身。殚竭心力终为子，可怜天下父母心。——题记
（一）
父亲说，我出生那天是冬天里久雨后放晴，而且是少有的大晴天，我出生的时间又正好是午时，阳光明媚，父亲就给了我小名——光明。
“光明”，多好的名字呀！我记得在十岁前，大人和亲戚都这样叫的，还带着儿化音。“光明”，可见父亲心中装着儿子，视我如宝贝，期望着我健康成长，给家里带来快乐和希望，可我给父亲的，除了调皮还有担心。
我吵月，父亲就抱着我在屋子里踱步，一停步，我就吵，仿佛是要有意折磨父亲。有一次，吵得父亲抱着我背着我在竹林里走了一个晚上......父亲讲起这些，反倒很高兴。
四岁那年，犁牛的大哥扔给我一条黄鳝，却被比自己小一岁的小华抢了先，我哭着向父亲诉苦，说那大黄鳝是给我的，父亲只得哄我为我抓更大的黄鳝来弥补，结果倒是捡回来不少田螺......
五岁那年冬天，我和小华在院子里学大人编篾货，我们用竹篾编五星，编鸦雀，不知为什么吵了起来，小华用竹篾刀向我砍来，我额头上顿时鲜血长流......我也抢过刀追着小华，把他追到了他的奶奶身边，一刀下去，剁掉了他一个小指头......父亲是赤脚医生，为我敷了药。在晚间换药时，纱布拉开，可能伤到了血管，鲜血像喷泉一样，父亲用棉花给我止血，但棉花都被浸染得鲜红，奶奶都泣不成声了，以为这个娃娃没救了......最后是父亲用冷毛巾压住伤口才止住血......父亲说，孩子是吓大的，今天想来还心有余悸！
八岁，在乡村小学顽皮恶作剧，扒掉别人的松紧短裤以取乐，结果自己也被高年级的同学扒了裤子，我哭着找到父亲。父亲了解了情况后只说，你自己也不对，做事也要想想别人的感受，将心比心嘛。如果没有父亲的正面引导，可能我会向骄横无礼和欺软怕硬的道上走……是父亲教会我尊重他人，也自尊自强。
（二）
我的童年还是快乐的，有一大家人宠着。父亲去宜宾卫校进修，更是给我带回来好多的礼物。那时我戴过洋气的白布帽，玩过喷水的手枪玩具，吹过“嘟嘟”响的口琴，用过同学羡慕的铅笔转刀，吃过只有书本上才见过的苹果......
但好景不长，我九岁那年，家中遭了火灾。大火从我家燃起，木结构的楼房燃烧了一夜，家园只剩下一堆瓦砾，抢出来的一床新棉被又被人抱去了。父亲先是呼天抢地，后来昏厥在地，人事不省......亲戚、村民送来好多吃穿用还有建房的材料，总算在一个山坡上建了五间草屋。
十岁那一年我又生了一场大病，真是祸不单行。父亲用夹背背着我四处求医——宋家、红光、南溪、宜宾……我蜷缩在夹背兜里，听得见父亲吃力的喘息。父亲是一个很要强的人，但为了儿子他求别人米锅煮过鸡蛋，吃儿子剩下的菜汤……那一年，家里的钱财都耗尽了，生活过得十分贫苦。
那年月，风特别大。我们新房建在一个光秃秃的小山坡上，每到夏季，狂风肆虐，常常把房屋上的瓦片掀翻，至于稻草就所剩无几了。
记得有一天晚上，我们一家人正在吃稀饭，狂风一起，就把桌子正对的房上稻草掀开了，我们一家人就都忧愁起来，有一种世界末日来临的感觉……尽管很饿，却没有吃饭的心情……狂风呼叫，暴雨倾盆，电光闪闪，雷声隆隆，房顶上到处是窟窿，屋里早成了河，偶尔泥墙跨塌的声音更让人揪心。父亲还不停的舀地面的积水，我们三兄弟蜷缩在床铺里，父母怕泥墙因雨水浸泡倒塌压着我们，就拼命地将床铺挪动到屋子中间……哎！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啊！那种凄惨的场面就像杜甫在《茅屋为秋风所破歌》里所描写的一样……
第二天，我们忙着收集散落的稻草，父亲忙着盖房子。男儿有泪不轻弹，每当我回忆起那些往事，眼眶里就有些湿润。在那艰苦的日子里，困难没有压倒父亲，困难也让父亲变得更加坚强。
我们家的房子修葺过很多次，由草而瓦，由瓦而砖，由砖而楼，建房子成了父母一生不懈奋斗和追求，也是他们辛劳和能干的见证，更是留给儿女的精神财富。在儿子眼里，父亲虽然不算高达，却是一个自强不息永不言弃的硬汉……
（三）
父亲是一个赤脚医生，为了病人他都是随喊随到，那怕深庚半夜，而且在小儿科诊治上小有名气，十里八乡的病人都往这里送。
父亲把住小孩的虎口，擦一擦，从脉络的颜色变化就能就能判断病因，再拍拍“咚咚”响的肚子，吃药打针就好了……
要是有病人犯风湿病需要扎银针，或者小孩推擦，父亲是不会收钱的。他说，反正没有用药，只是花点时间而已；病人赊账，他总是说，那有准备好了钱后才生病的。父亲就这样，工作尽心尽力又善解人意。这些就是医德，这种德行也深深的影响着儿子！
父亲对我的学习也很关注。记得初二年级有次考试得了16名，父亲就很高兴。可是自己就得意忘形起来，期末考得一塌糊涂。父亲批评我说什么“子不教父之过”，还说什么“养子不教如养驴，养女不教如养猪”之类的话，让我面壁思过，自己也后悔的泪流满面……后来，又考上了第四名。最后是我成了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我才又看到了父亲喜悦的笑脸！
父亲是节俭持家的典型。他很少上街，即使上街也都是肩挑背扛的，很少搭乘摩的。记得2002年秋天，父母到我家来，硬是走了30里路。我问他没有车吗？他笑着说，我都走到半途了，车子才来，车夫还是收我一元钱，我给五角，车夫也不干，我们就恨气走来了。父亲就这个狠劲儿，就这么个倔脾气。为了节约五角钱，宁可背着一大夹背好几十斤萝卜，还有花生、鸡娃儿走30里路！而自己一分分节约的钱却几千元无偿送给儿女。父亲对儿子有生育之恩，更有养育之情，这是海一样深的恩情，地一样广的情怀。
（四）
现在，父亲是70多岁的人了，在家还种菜，还要看病人，逢赶集还要替三弟守铺子。要是工人或干部早也离休，整天悠哉游哉，但中国农民却永无退休之日，至死都在为土地而劳作，为生活而忙碌，为儿女而牵肠挂肚……
父亲到我这儿耍，是只有几个小时的。父亲一生总有这么多割舍不下的情愫，一生不曾喘息片刻，为了家庭付出了太多的心血，为了生活付出了太多的辛劳，为了儿孙付出了太多的关爱。
今年暑期，我们一家人要去云南旅游。出行前一天，妻子说父亲打来电话提醒注意安全。
我们想到的，父亲都想到了。唉！父亲心中总是装着儿子，我就像父母放飞的风筝，每时每刻都被牵挂着。真是“责任有时尽，牵挂绵绵无绝期啊”！
要说父亲的不好，就是吃叶子烟，烟瘾特大，老咳嗽。他曾经戒过烟，但是他总是说，不吸烟就有气无力，病恹恹的。前不久住了一周院，医生劝他必须戒烟，护士说闻不得烟味……一周后，父亲居然就把烟戒了！看来，要戒烟还是一个态度问题，要戒烟没有借口。
父爱是一座高山，无论你有多大的困难，他总是你依靠的坚强伙伴；父爱是一条路，无论你走到哪里，他都为你延伸，为你做指南针，为你指点迷津。
后记：在我们农村，不少家庭里对父亲是不喊“爸爸”而喊“伯伯”的。记得我三岁时，曾经好奇地问过妈妈（那时我管妈妈叫婶婶，但是我却根据自己的判断毅然决然拒绝喊婶婶而喊妈妈），为何别人喊爸爸而我喊伯伯？妈妈笑着说，有钱的就喊爸爸，无钱的就喊伯伯，你看你伯伯喊爷爷也喊伯伯……这个我至今也没弄明白，虽然不好再改口喊爸爸，在心里却总想喊一声“老爸”！
（2800字） 2016.06.19父亲节
作者：张铁刚，宜宾三中语文教师，发表随笔160多篇，著有散文《心有灵犀》一书。电话，13990958284.邮箱：1275511850.邮编644000
（2800字） 2016.06.19父亲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