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影子》

              /苏秦平

    故乡近在咫尺，记忆却很遥远，从小埋在故乡浓厚的乡土气息里吸收营养成长。而立之年前，一直生活在父亲言传身教的影子里。从有记忆起，除和父亲一起的日子都是快乐的，每天简单生活，每天简单的玩。如果父亲的影子出现，那就要改变局面了，记忆里父亲一直是庄严的，特别是在我们姐弟之间，父亲总是将表情严肃了又严肃，俨然一副敌对的面容。有时派我们姊妹去干活的时候，也就是命令式的几句话。现在回想起了来，那些命令很有份量。基本他说到，我们做到。

    记忆里的父亲身体一直不好，气管炎让他在干活或躺下休息时，总感觉他很吃力，呼吸总是急喘的。但，尽管让病痛折磨的走路都要走几步停停的他，家里所有的事安排的还是仅仅有条。

    孩提时的农村，家里缺乏劳动力的家庭，日子都是过的紧巴巴的。我们家也不例外。缺吃少穿基本常态化。口粮接不上顿的时候，去队长家借粮批条子的总是母亲和大姐。父亲写借条，但从没有去队长家批条子，当时就觉得父亲很懒，也感觉那个时候父亲总是和村里干部不和气。幼小的我老是疑问，父亲为什么不巴结干部，为什么村里分福利的时候，总没有我家的份，那个时候很羡慕别人家的生活，也羡慕和队长家关系好的那些家庭，更羡慕他们不劳动照样拿到工分的优越。

    后来，随着年龄和个头同时增长，辨别是非的能力也随之有了头绪。那个时候，对父亲‘懒’的概念逐渐的也慢慢消失，也慢慢的学会迎合父亲脾气，慢慢的理解父亲不去队长家借粮批条子的理由，慢慢的仰慕父亲，仰慕父亲宁可带我们姊妹去山上挖野菜，也不屈服队长左右刁难，更不和他们同流合污。

父亲是读私塾的，到底读了多少书，有多少文化不得而知。但父亲一笔漂亮的毛笔字，成了十里乡邻逢年过节门楣上不可缺少的东西。父亲也成乡邻们尊重的人。现在才明白，去队长家批条子，队长老是拿一个私章在嘴里喉一下，不分倒顺的盖在借条上，就那个至高无上的权利章，大多都是倒着或斜着的，很少端正，现在明白父亲不去皮批条的理由了。那个年代村干部基本都是大脑缺陷的‘二愣子’，正常人干不了那活，随时就要犯神经病，要学会逢上欺下，学会偷鸡摸狗，学会黑白颠倒，学会缺德。像父亲这样的读书人，我想打死也不会干的，想想也明白父亲为什么在那个年的放弃乡干部的工作，去村里务农。该贬村干部的缺德，或褒父亲不和群的气节，过去的事已经遥远，不要再结那篇伤逝的记忆最好。

    父亲已经是一个永远不能遗忘的记忆，父亲在二十年前走完了他活在气节里的人生，回想当初认为父亲不喜欢我们的严厉，现在感觉那是最爱的财富，父亲让我们学会自立，学会坚韧，学会正直，学会善良，学会感恩。就这些精神财富，现在觉得很坦然。因为我们没有太多贪欲，没有为财富失去人格，没有沦陷在不正常拜金主义的旗帜下哭泣。

就在国庆节前，一个小学同学，一个身居要职的同学被纪委请去喝茶了，这位同学也谋面过几次，都是同学聚会上，他很霸气，也很高傲，但不是鲁迅的那种傲气，是一种权利膨胀的傲气，想当年和他父亲站在批斗会上的傲气有些相似。

父亲的影子没有离开我的人生，走路的时候总感觉他在左右约束着我，扶着我，怕我失去自我后的轻狂摔跤。

        2015，10，5于秦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