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杂叙
21、《纪念爸爸 》谢东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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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走了,卸下尘世的烦劳,去天国安息了。2007年2月2日中午12点整,爸爸疲惫的心脏停止了跳动,松开了紧握着我的手。任凭我和妈妈呼唤,他再也不能睁开那慈爱的眼睛。爸爸直到最后一刻都明明白白,在他的心中死亡是一种超然的解脱。因为他被病痛折磨了十三年,被死亡的阴影笼罩了十三年。要不是妈妈的悉心照料,爸爸不会坚持到今天。

我的爸爸谢洪元,1943年5月28日(农历4月25日)出生在山东省济阳县,我的爷爷曾经是伪保长,大伯十四岁参加八路军,爷爷受日本人惊吓在爸爸三个月的时候应该是心脏病发作离开人世,奶奶被日本人吊在树上毒打致残。从此爸爸就在长他十四岁的哥哥的照顾下顽强地生存下来,在大伯和爸爸之间有过姑姑和伯伯,但是在那个年代都夭折了,只剩下兄弟俩。大伯小名叫“拽呐”,就是扔了的意思,因为大伯小的时候曾经被认为活不成了而抛弃,顽强的大伯硬是活了过来,而且成为了改变谢家命运的人物,是革命的功臣。爸爸的小名叫“长命”,代表了奶奶对这个小儿子美好的祝愿和希望。

解放后,大伯带着奶奶和年幼的爸爸去杭州工作,后又调到鞍钢,1956年,大伯支援三线去了包钢,留下了十三岁的爸爸在鞍山读书,从此兄弟俩就聚少离多,难得见面了。后来大伯在文革时受到了冲击,对爸爸也有一定的影响,那段峥嵘岁月,几乎所有的老一辈都记忆犹新,却不堪回首。

1962年,蒋介石扬言反攻大陆,初中毕业的爸爸响应号召扛起了枪,六年的军旅生涯,锻炼了爸爸坚强的性格和优秀的品质,宽厚仁爱意志顽强从不计较的性格和品质让爸爸很受欢迎,而且爸爸在全军大比武的时候履获殊荣,“毛主席的好战士”“毛主席的神枪手”等称号一直伴随着爸爸,如果不是大伯那个年代受到的政治冲击的影响,今天的爸爸说不定会是一名将军。

1968年,爸爸转业到了地方,在那个砸烂公检法的年代,爸爸没有选择进公安局,而是选择了在当时全国最大的拖拉机厂,鞍山红旗拖拉机制造厂当了一名普通工人。也是在这一年,爸爸在奶奶的命令下,不太情愿地跟我的妈妈结了婚。妈妈的老家跟爸爸是邻村,勤劳贤淑的妈妈深得奶奶的喜爱,事实证明,奶奶的选择是对的,因为妈妈对爸爸的好无人能及!就在爸爸去世前的那个夜晚,爸爸还跟妈妈说:“我要去找我妈了,有你对我这么好我感谢我妈啊。”爸爸妈妈结婚后竖年有了我,1973年又有了小妹。四口之家虽不富有,但也其乐融融。由于妈妈是农业户口,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爸爸一个人工作养活我们一家人,所以生活蛮清苦的,工资从19元熬到了38.60的时候就停住了。好在爸爸和妈妈都很勤劳,妈妈经常做些临时工作贴补家用。我和妹妹就在爸爸妈妈的呵护下渐渐长大了。奶奶大概是1980年在西安大伯家去世,终年79岁。奶奶去世很久大伯才写信告诉爸爸,原因就是考虑路途太远,去了也赶不及,而且还要花费一笔不少的钱。我只记得爸爸和妈妈得到信的那天对着奶奶的照片哭得很悲伤。后来是大伯将奶奶的骨灰带了回来,放在家里好长时间,然后是妈妈拿到山东老家安葬的。

在那个年代,我的印象中最大的事件要算1983年的两件事,一件是为了让我能够学习外语,爸爸倾其所有积蓄给我买了一台单卡录音机,那可是个了不起的事情,足足让我兴奋了一个假期。可更了不起的事情是那年年底,我记得就是12月31日那天,由于我和妹妹总是去邻居家看电视,邻居都有点不耐烦了,于是爸爸妈妈商量,凑了一点钱,又向同志借了一部分,就在那一天竟然我家有了一台电视机。一台沈阳产的彩虹牌十四吋黑白电视机,足足花了384块钱。当然这一年还有一件大事,那就是妈妈和我们兄妹俩的户口在爸爸的同学的极力帮助下,几经辗转终于迁进了鞍山市,从此我们都是工业户了。

日子似乎越来越好了,1984年我初中毕业,考上了大连铁路司机学校,我第一次离开了家,一个人到了大连。从此家底很薄的爸爸妈妈还要每个月给我寄二十元的生活费,那个时候爸爸的工资仍然是38块6角。后来才知道,爸爸为了给我邮这些钱,每天中午只带两个妈妈蒸的馒头和一点咸菜喝点白水。1985年爸爸的工资长到了54元,我在大连的生活费用也提高了,每个月要给我三十元。就是这个时期,爸爸患上了高血压的毛病。

不管日子如何过,时间总是按照固定的节奏流逝。1987年我参加了工作,爸爸妈妈终于可以舒口气了,1988年小妹也考上了技工学校,好在妹妹的学校在本市,而且那个时候技工学校是免费的。妈妈也于1985年参加了工作。爸爸又调到了一个当时是部重点项目的新单位,从代干到转干,慢慢地做到了科长。九十年代开始,我家的生活渐渐好了起来。

1994年6月12日,已经是单位团委书记的我第一次结婚了,这之前的一段时间,爸爸一直在为我的婚事操劳。结婚的烟花还未散尽,6月21日,我正在青岛度蜜月,睡梦中梦见爸爸不在了,心烦的我提前赶回了家,到了家中才知道,就是在我做梦的那个时候,6月22日清晨,爸爸脑出血住进了医院。当我赶到了医院,爸爸已是危在旦夕。我决定给爸爸做的手术,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爸爸下不了手术台,爸爸进手术室的时候眼睛盯着我,紧紧握着我的手......大伯也在那个时候有了感应,打家里的电话没人接往单位挂了电话,知道消息后立即和大姐飞了过来,爸爸终于度过了那一关,但是从那时起爸爸就因病致残了,这一病就是十三年,十三年来陆续出现了冠心病、心衰、脑梗塞还有后期出现的由于长年用药引起的肾衰竭等疾病。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惊险,每一次都是被120急救车呼叫着拉进医院,每一次都以为可能回不来了,但是爸爸顽强的生命力和意志力每一次都让死神退缩!这期间爸爸还经历了我的婚变、企业破产等一系列事件的冲击,爸爸都用他乐观的态度走了过来。就在这个月,爸爸的退休工资长到了671.40元,前两天爸爸还在催促妈妈赶紧去看看钱下来没有,没想到这竟成了爸爸的最后一笔遗产。

2007年1月28日早上,爸爸说有点难受,妈妈和我说去医院看看吧,快过年了,住几天院缓解缓解,也好过个好年。就这样从容地去了医院,爸爸是自己拄着拐棍走下楼乘出租车去的医院。没想到这次却没有回来,2月1日早上爸爸的病情突然恶化,爸爸的心脏实在太累了。白天经历了两次抢救,总算稳定了一些。晚上又出现房颤,心脏猝死,急救后爸爸又醒了过来。醒来后爸爸的情绪非常激动,爸爸已经预见到了结局,对妈妈说,我这辈子对不起你啊。又对我说:不要告诉小玲,别让她回来,我死了也别让她回来。2月2日上午,爸爸因为血压太低心率太少血液流动太慢而休克昏睡,我给小妹打了电话,小妹马上就定到了当天的机票,要晚上二十一点多到家。十点钟左右爸爸好象是缓过来了,血压有所回升,心率也有所改善,爸爸醒过来了,认识来看他的每一个人。十一点半左右,爸爸告诉妈妈他不舒服,想起来坐一会儿。妈妈就扶爸爸坐了起来,坐了不到十分钟,爸爸的身体开始向后挺,妈妈急唤医生,我跑上前去一看,爸爸的眼睛开始向斜上方翻,我急忙握住爸爸的手,让爸爸平躺下来,这时医生也到了,开始心脏按压,一边按一边告诉我,没用了,这次过不来了,我说能,因为爸爸的手还握着我的手,爸爸一定能过来。但是爸爸这次无论如何也不再听我的呼唤,爸爸真的是太累了,他要歇息了,他为我们操了太多的心,甚至身体都是为了我们而受的伤害。他不顾照顾了他十三年的妈妈的苦苦挽留,不顾急急赶回正在途中的心爱的女儿,不顾不肖儿床前痛心的呼唤,决然地离开了。爸爸的手突然一松,时针正好指向十二点整。医生还在徒劳地按着,机械地喊着药名,一样一样地例行公事地告诉护士实施着注射,他们在成全着我的孝心......

爸爸走了,他最终没有看到他的女儿,他的孙女急急赶来的时候他刚刚离开,他再也无法和阔别十三年对他有着养育之恩的兄长见上一面了,他的身边只有我和妈妈还有我的妻子和我的一个朋友,爸爸应验了他在凌晨时的预言:今天就是我的祭日!

2007年2月2日中午12点整。爸爸把他所有的爱和幸福留给了我们,带着一身的疲倦和人生仆仆的风尘走向了天国,爸爸的肉身已化为灰烬,爸爸的灵魂终得解脱。亲爱的爸爸,安息吧!您的儿女一定会成为您的骄傲!您的儿女永远怀念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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